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卡遛 馬祖港 今昔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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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提起南竿島的「馬祖港」(原名馬港),它就像一支鉤針挑起塵封在我心頭將近一甲子的回憶線頭。
 
為了捕捉回憶,民國一○六年四月,已登耄耋的我在老伴的陪伴下,專程「卡溜」「馬祖港」,去追溯已逾半個世紀前,在那兒遭遇的一場海難事故,那是我揮之不去的夢魘,也是牽腸掛肚的傷心地。
 
民國五十年四月上旬,我奉命隨海軍五○六號「合忠」登陸艇(比LCU登陸艇大)前往馬祖前線擔任運補任務。合字號登陸艇本無政工人員編制,但為戰情需求得臨時編配派遣,在戰士無權選擇戰場的訓示下,軍令如山,我只得啣命登艇執行職務。
 
首次到達的南竿島,是我生平首先戍守前線的駐地。向馬防部報到後,我們就在「馬港」待命;初次看到的「馬港」是一處不怎麼引人注意的小漁村,它位於該島的西區(方位是八點至十點),因為擁有平坦的金黃色沙灘,面積不太寬敞,但是適合各型登陸軍艦(艇)和漁船、舢舨搶灘停靠,形成軍艦與漁船共用的簡易港灣,在「福澳港」或其他港口未開闢前,它是出入馬祖的唯一門戶,因此漁民大多聚集於此,他們操福州的閩北鄉音居多。沙灘的前方是一大片山丘高地,印象中馬祖防衛司令部即設在其上。沿山勢而下有一條碎石馬路,兩旁約有十餘間矮矮的簡陋民房,山丘荒涼寂然;入夜後,家戶均燃點媒油燈,路上鮮少有人來往。晚八時起,因實施戒嚴,任何人如無特別口令,不得外出走動,否則格殺勿論。這是我駐防「馬港」四個多月的刻骨印象。
 
對照今日的「馬祖港」,景物已全然改觀,在沙灘的左上方已闢為「馬祖宗教文化園區」,循石階拾級而上,山頂上建有一棟雄偉壯觀供奉馬祖聖母的廟宇,其旁矗立著一尊朝向大陸海面的媽祖巨神像。在沙灘上,一道高約三公尺有如寺院般的圍牆豎立在前緣,高牆的中央設有閘門,入夜後關上閘門,一覺無虞到天明;經半個世紀的時光輪轉,除了沙灘、軍艦、漁船原貌依舊外,物換星移,景物已非昔日相比擬;兩條V字型水泥磚鋪成的馬路直達山頂,路旁商店櫛比鱗次,潔淨井然;山頂上更是熱鬧非凡,派出所、學校、郵局、酒店、公園等應有盡有;在一箭之遙的雲台山是南竿島最高點,昔日馬防部已拆撤改設觀景台、軍情館。極目遠眺,海天一線,精神為之振奮,思緒豁然開朗,海風迎面而來,心曠神怡,通體無比舒暢,令人流連忘返。
 
駐防馬港逾四個月有餘,無聊枯燥的生活,頻繁單調的運輸,永無休止的待命,加上當年兩岸軍事的對峙緊繃,入夜後的特別戒嚴,要防備「水鬼」摸哨斬馘的精神壓力,非身歷其境的人難以體會。
 
待在馬港百來個日子中,最讓我念茲在茲的二件大事─其一,五○六合忠艇曾榮幸地擔任過二位蔣總統的臨時座艇。民國五十年八月下旬的某日,高層要到高登島與亮島視察防務,因人數眾多,且要登陸,老總統風塵僕僕地無畏艱辛,親率三軍政顯要臨幸本艇。航行途中蔣經國先生還召見我,垂詢工作狀況;俟安全護送他們回到陽字號旗艦後,任務圓滿達成。
 
其二,民國五十年九月十一日,為了防範強烈颱風「波蜜拉」侵襲,我們奉命移往福澳躲避,航行途中因颱風風速強過艦艇的速度,後又因主機損壞,失去動力,被迫往大陸方向漂流,在通訊器材損毀的情況下,造成兩岸的軍情誤判,引起騷動及烏龍炮戰;驚濤駭浪把我們硬推入閩江河域內,幸全艇官兵齊心合力,排除萬難,突破匪區種種險境,經四天三夜的海上奮力搏鬥,全艇官兵皆平安脫險歸來,經國防部核定全艇官兵皆獲獎勵;另我與艇長等五人當選戰鬥英雄,於五十一年元旦接受總統召見並公開表揚。可惜此一當年轟動社會的海上蒙難事件,在雲台山上軍情館竟隻字未提,未列入軍史展示,一艇忠義,全然泡影。
 
經過一甲子歲月的洗禮和沉寂,獲得重生的我,趁餘年無幾的日子,亟想與昔日在五○六號「合忠」登陸艇同患難共生死的伙伴有再會面敘舊的一天,我堅信他們一定平安健在。他們是─楊正才艇長、王錫侯艇附、班文昌士官長、桑子衡上士,及台籍充員兵陳明賢、曾火鑊、汪萬清、莊銘清、林劍龍。
 
【作者速寫】范明亮,政工幹部學校正七期政治科畢業,少校退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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